永夜行歌

McCoy很晚才回到军官宿舍，他今天做了一个相当有难度的手术，给Teenaxi人的大脑皮层植入Fobonane人的组织，并成功在该组织与基础神经中枢之间创立轴突路径，由此治好了病人的神经创伤。

他开创出一种新的治疗方法并值得为此写篇论文以严格规范手术过程，因此McCoy决定奖励自己好好喝一杯，吹着口哨走向调酒架。

忽然，客厅茶几上的通讯器炸锅似的响起来。McCoy往杯子里夹冰块的手不禁一抖。

我是个医生，不是恋爱顾问！

推测发来讯息的很大可能是Spock，McCoy决定装作没看见。清凉的酒液灌进喉咙，McCoy迎着晚风享受了一会儿。想了想，他还是端着杯子回到客厅。把电子匣子拿在手里，一句再熟悉不过的，每一次企业号派出外遣队后他都会听到的话映入眼帘：“Bones！Rescue！”

好吧，不是Spock。却是比Spock更烦人的小子。

“Spock刚刚联络我，邀请我明天去公园走走！”

“他是不是受刺激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约我！”

“甚至还用了颜文字！”

“我的大副脑子坏掉了！”

上帝救我。

McCoy心头火起，手指翻飞回复到：“对，他当然脑子出问题了，一大清早还跑来我办公室做全面检查！”

实际上只是突然发春！

刚打完这句话，医生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立刻删掉对话框里的待发送文字，想连带撤回刚发过去的那条讯息。

但显然另一头的Jim已经收到了，他之后发来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我就知道他不对劲！你能治好他的对吧，病因是什么，太空病毒，异常粒子束辐射或者亚空间重叠？现在怎么样了，我……”

McCoy听到一半按了暂停，无奈地把头靠在沙发靠背上。

“他好得很，只是些‘瓦肯问题’，Spock后来说回去冥想就够了，神神秘秘的。”

“别再烦我了！明天拿出你哄小姑娘的劲头去哄大地精！”

打完这段话，McCoy把通讯器一扔。他都懒得问Jim究竟答没答应Spock的约会请求。

那小子肯定会答应！当戴着恋爱滤镜去看Spock和Jim的关系时，很多事情豁然开朗，证据之一就是Jim官方卡牌背面的工作照，那小子嬉皮笑脸地硬塞给自己一张，McCoy就顺手设成了Jim的来电头像。

这张照片来自企业号的外交任务日志，他们大约一年前曾到达某个陆地只占星球面积10%的类地星球——那里很像Syl少尉的故乡，想起那个勇敢的姑娘，McCoy深感遗憾和痛心。当地的类人种族拥有在水下呼吸的能力，发展出灿烂的海洋文明，例如服饰设计上多见水生生物元素。

外星公主盛赞Jim的双眸就像他们的母星一样美丽纯净，还送给他一套坠满碎钻和珍珠的礼服，上半身宽松的长袍从腰部开始沿着身体曲线收紧，从远处看，蓝白渐变的衣摆就像鳞片闪闪发光的鱼尾。

主要城市都建设在海平面以下，但是为了照顾远道而来的客人，女王将欢迎场地设置在一座小岛上的古代神庙里。

漫天星辰倒影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Kirk换上了那套礼服，带领其他出席欢迎会的军官沿着石板铺就的小道前往远处那座灯火摇曳的白色建筑，海水正好没过他的脚面，每一步都像踏在银河里，那身影让McCoy想起自己给女儿讲过的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

就算比喻再怎么贴切，McCoy还是被自己这种想法恶心到了……

照片上，Kirk似乎回过头来似乎在看画面外的人，实际却是在看卡片角落那个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后脑勺，正是Spock。

这恩爱秀得真是妙。所以，McCoy觉得Spock根本没必要担心Jim会拒绝他的告白，他们俩分明是两情相悦！

常言道：如果你的两个朋友在一起了，你就会失去这两个朋友。这话不假。但是McCoy巴不得他的舰长大副立刻结婚，远离他的视线，或许他可以辞去舰队医生的工作，回密西西比河畔的小木屋养鸡种地，倚着门廊喝波本酒，再不会被爱情鸟们酸得牙根痛。

Spock为了下午的约会和另一位上尉调换了轮值时间，在交班前，他特意将雕塑公园所在的F层16区的天气调整到会令人类感到最舒适的状态，包括温度、湿度、日照、风力——尽管那样的天气对他而言稍显寒冷。

他在公园门口等到他的舰长，Kirk穿了一身浅色的休闲装，胸前衣袋挂着的墨镜显然不是为遮挡阳光。

“这回我低调些，我可不想逛个公园被人尾随一路。”Kirk笑的时候，右眼下方的淤青更加明显，那是和Krall搏斗时留下的伤痕。

一踏入公园，Spock就知道自己选的地方没错。

Kirk迅速被广场上洁白的鸽群吸引，远远看去像是大片轻盈的云朵。

“我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过这种浑身覆盖着羽毛的可爱小东西了。”Kirk张开双臂快步走上前去，像一只发现了同类的快活小鸟。

各式各样的飞行器占据了约克城的天空，但是生活在公园力场内的鸟儿们不必担心这点。

等Kirk看够了鸽子，两人正式开始游览。Spock早已规划好路线，他们走得很慢，欣赏展品的同时不忘留意园区内各种高大挺拔的树木。

人工河横贯公园所在的区域将园区一分为二，一座红黑配色的气派钢铁大桥建于河上连通两岸。走了快两个小时，他们在靠近桥正中央的位置稍作停留，迎着微风驻足休息。

“Spock，看到这些锁了么，知道它们有什么含义吗？”Kirk忽然指着栏杆上挂着的传统铁锁发问，听语气是故意要考他。

Spock一时语塞，这些锁显然并非桥梁最初设计的一部分。

Kirk也不难为他，指着旁边一对正在挂锁的男女游客：“这是许愿锁，情侣将锁挂在桥上，钥匙抛到桥下，象征着恋人们被‘锁’在一起，愿爱情长存。这种许愿方式究竟起源于地球哪个区域已经不可考，却随着人类的足迹传递至宇宙各个角落。”

Kirk说完，目光忽然转向波光粼粼的水面，若有所思。“而且，现在许下的不一定都是跟恋爱有关的愿望，友情，学业，事业，家庭也……”

“Jim，我注意到我们来的路上有亭子售卖这类锁，如果你也有想实现的愿望，我可以陪你去买一把。我对此习俗很感兴趣。”

被打断的人类眨眨眼：“你居然没有说‘这么做完全不合逻辑’！你可不像是会信这种毫无根据的民间传说的人。”

“既然是人类的习俗，我的观点并不重要。”另一方面，Spock认为自己或许可以借这个浪漫的传说表明心意。

“谢了。”话虽如此，Kirk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

“我们两个也算是名人了，如果也做这种傻事，说不定会被争相模仿，这桥上很快就会挂上成吨重的锁，万一栏杆压塌了，我可不想成为造成事故的罪魁祸首！”

Kirk如此解释道，说着搂着他的肩膀往桥另一端走。Spock觉得Kirk所用的力道，更像是急着将他拖走。

最后一处值得一看的景点，也是整个园区内占地面积最大的作品，一座人类艺术家设计的巨大迷宫。迷宫墙壁由林麦克斯星球上的独特矿物打造，矿石外观近似地球蓝水晶，只是接入离子脉冲后可以在液体和固体两种形态间转换。从空中俯瞰，迷宫构成了一朵美丽的玫瑰，在暮色里散发出淡蓝的光芒。

迷宫有多个入口，也就意味着它有多个出口。

分开行动是Kirk提出来的。

“这样才有趣！”他说着拍了下Spock的后背，自己跑向另一侧的入口。两人约好，在迷宫内碰面后再一起找出去的路。

工作日游客本就不多，再加上天色已晚，Spock向迷宫深处走去一路上只遇到三个行人。

用手触摸水晶墙壁，指腹传来光滑而冰冷的质感。借这段独处时间，Spock冷静整理思绪，今日他一直寻找机会试图表白，偏偏在桥上时最好的时机被他浪费了。

耐心。Spock如此告诉自己。

又转过两个弯，Spock在前方看到一个人影。透明墙壁的另一侧，Kirk正站在原地发呆，待自己走到他跟前，人类才回过神来。

“抱歉，走得有些累了，就想着或许停下来等你找到我是更好的办法。”Kirk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多迷人，人们能看到彼此却无法触碰对方，若执着寻找出口只会走入死胡同。反倒是双方各退一步另寻出路后，虽然会失去对方的踪影，再走一段长长的弯路，最终却能够在迷宫中心相会。”

接着Kirk后退几步，抬头仰望墙壁顶端，在水晶折射下，瑰丽的蓝眸中仿佛容纳了整个宇宙的星辰。

“Spock大使的事，我听说了，我很抱歉……嗯，你之前在电梯里是想说这个吗？”

“差不多。”

Kirk点点头，垂下双眸，盯着墙脚。

“我亦听说了你向Paris准将提交晋升申请一事，我推测那便是你所希望与我商谈的。”

“……差不多。”

他们默契地没有问对方现在是否改变心意。

“Spock，我有没有说过，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几年过去，我们两个都改变了许多。”

Spock摇头。“但我能感觉得到你的想法。”

“哈，虽然我们在工作上依旧争吵不断，你说话倒是客气了不少，从前都是用“这不合逻辑”开头，现在句式都换成了‘你的意见很有价值，但……’，我都不习惯了。”

Kirk的语气轻松，却在Spock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我为自己曾经的浅薄正式向你道歉，舰长。对于您的决策，我代入了过多个人偏见，评价严重失实。”

“别这样自责，Spock，逻辑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不，逻辑没有错，错的是我自己。”Spock提高了声音。Kirk分明就站在他眼前，但似乎隔着一面透明的墙壁，很多不愿提起的话就有了说出口的勇气。“我将你通过小林丸号测试的非凡智慧视作傲慢挑衅，将你对抗敌人的自信和勇气当成鲁莽无谋，将你面对船员们的亲切热忱认为是轻浮无礼。我只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因此忽略了你是多么优秀的个体，令人着迷。”

Spock将手轻轻按在墙面上。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Jim，我在浪漫层面上被你吸引，我想知道，你是否对我有同样的感觉。”

他终于说出来了。

Kirk一瞬间睁大双眼，胸膛剧烈地起伏一下。不是叹息，而是安心地松了口气。

如那位年长的Spock所说，Jim在与Spock共事不久后便觉察，他们的友谊很特殊，他曾自负地以为只要和Spock在一起，就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后来他发现，用友谊来描述这种情感也是狭隘的，不准确的。在死亡迫近之时，他希望将这种心情传达给Spock，但Spock却说他们是“朋友”。

好，就先让他们做朋友吧，在病床上醒来的Jim如此安慰自己。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陷入可能终其一生都只有自己单方面对Spock拥有超越友情的感情，却永远等不到瓦肯人给他回应的恐惧。

一切不安，迷茫的情绪都在Spock问出刚刚的问题后烟消云散。

他从来没面对过这样别扭却又真诚的告白，跟浪漫一点不沾边，但这大概是Spock能做到的极限了。也许他现在该说些俏皮话让气氛没这么凝重，但最终，他只是将手同样按在墙壁上：“当然，我不会有其他回答。”

仿佛念出了一句咒语，水晶墙壁突然波纹涌动，化作一道水幕从他们的指尖滑落。还举在空中的手瞬间掌心贴合，手指默契地穿过指缝，十指相扣。

“看起来，闭馆时间将至。”据Spock所知，夜晚降临时，玫瑰迷宫就会变换成液体形态落进地上的凹槽，防止还有游客被困在其中。

“嗯，回去吧。”Kirk点点头。

他们跟随着零星的行人一起散去，牵着对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Jim，为了答谢你上次选择在素食餐馆陪我用餐，我预约了一家评价优秀的法式餐厅。”

“或许下次，Spock。”Kirk笑着摇摇头，忽然凑到他跟前，呼吸喷吐在耳侧，“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到有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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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姆不想吃饭，叽姆只想吃瓦肯人